BELOW THE SURFACE
1.
“……里昂·阿斯金。”
“对了,他就是叫做里昂·阿斯金!”
“那个是上一年又拿了游泳冠军的澳大利亚游泳运动员是吧?说实话我挺看好他的。”
“不过在报纸上看他的照片,感觉他还真的壮的像只熊一样。”
“……”
2.
里昂一直以来对熊这种生物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态。
说实话,他并不讨厌别人以熊这种生物来形容他。
有时候他还会因为这样而感到自豪。
不是吗?熊一听就是一种非常充满力量的动物,表面上虽然看起来很笨重,甚至因为体型问题还会给人一种很笨拙的感觉;然而事实上它们正相反,当熊在追捕猎物时却总会呈现出与表面看起来的笨拙不同,具有强大威胁力的一方面。
里昂有时候觉得这种动物简直就是贴切的形容自己。
噢,这当然不是说他的体型让人看起来很笨重,像熊一样。
相反,他因为长期的训练而练就出一身结实的肌肉,虽然平时因为有衣物的掩盖不能呈现出那身肌肉的潜在爆发力,然而当他登上了属于他的“战场”——游泳池时,他将会呈现出这一切隐藏在他体内的潜力以及爆发力。
所以说,用熊来形容里昂可以说是一点都不过分。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里昂没被人深入发现的一方面。
3.
有时候,里昂会非常讨厌熊。
大概全世界都会认为熊是一种非常凶猛的动物,然而于此同时,上帝给予了熊力量,自然也会割舍了它一点东西,例如它的相貌。
说真的,熊的样子真的有点不可恭维,里昂每一次在动物园看见熊的真面目后,都不禁怀疑玩偶店里的小熊玩偶是不是美化过的。
至少美化到不吓到小孩子,不是吗?
看着那些被关在笼子里,不断向观众游客龇牙咧嘴,甚至还留着口水的灰熊,里昂皱了皱眉头,按了按眉心。
至少现在他是不想听到有人形容自己像熊一样,连夸奖都不行。
“嘿嘿,你快看他。他是不是里昂·阿斯金啊? ”
“好像是啊。他还真的像报纸上的照片一样,像熊一样壮。”
“……”
4.
所以说,里昂可是抱着复杂的心情来看待熊这种生物。
不过,至少现在的里昂可是非常喜欢熊。
身穿着小熊卫衣,手里紧抱着两只泰迪熊,身后还靠着等身的大熊的里昂如是这样想道。
但是下一秒他又因此而羞红了脸。
自己在干什么啊?一个男子汉做这种那么让人恶心的事情。
想完,还不禁的把羞红的脸埋在了泰迪熊的头上,头上的兽耳帽子也因为他的动作,帽子上的耳朵低垂了下来。
就是这样,享受着自己个人时光的里昂,今天也是在与自己内心中的斗争中度过。
5.
“你回来了,父亲。”
里昂的姐姐刚向自己刚回家的父亲问好,却冷不丁的听见楼上“乒乒乓乓”像是在收拾东西却因为笨手笨脚而东西跌落的声音。
里昂这家伙,就算是要见到自己的父亲也不要那么激动好吗?
6
里昂现在正在打算逃离自己的家。
原因是他的父亲闻言自己的儿子竟然被外界称呼“拥有像熊的力量和潜在爆发力”的时候,他竟然激动的去打了一只真的熊,并把它的头当做礼物送给里昂,甚至还没等里昂接受就把它挂在他的房间里。
里昂本来还欣然的想,这是父亲赏识自己的表现,也是证明自己是男子汉的证据。
但是当他迷迷糊糊的起床过后,一睁眼就看见那只狰狞而又掺杂着死后的绝望的熊头正在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时,不禁头皮发麻。
本来生前都长得不好看了,死了也别死得那么难看啊。
7.
现在的里昂得了一个暂时性的后遗症,就是看见熊都会头皮发麻。
就连自己偷偷藏着的泰迪熊也会让自己想到那只难看又可怕的熊头。
为此,他申请了一个休假的机会,没想到竟然被人同意了。
里昂非常顺利的以休假的理由暂时的逃离了那个压抑的房间,可怕的家。
8.
你问,里昂现在在干什么?
噢,他现在正在向小孩子们发气球和巧克力。
在一个小熊布偶装里。
事实上,要真正的逃离熊这种生物还是很难呢。
里昂一边头皮发麻,一边向可爱的小朋友们发小零食。
不过看见那些小孩子的笑容,以及每一个温暖的拥抱,貌似这种感觉还是不错呢。
可爱的东西真棒!里昂愉悦的想道。
9.
看见小熊先生,小孩子们固然高兴,而且小熊先生还会魔法一样,一次次的从口袋里变出巧克力,棒棒糖以及其他他们爱吃的东西。
小熊先生也不会因为被揪了耳朵而生气,也不会因为多拿了零食而唠叨他们。
小孩子自然是最喜欢这种人了,长得可爱又温柔。
然而总会有孩子想要挑战小熊先生的底线,一位小男孩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躲到了他的身后,而前面的小孩子也 不断的涌上来,里昂一个不注意向后退了几步,而那个小男孩也因为里昂的布偶装用力一撞,整个人掉进了大海里。
10.
桥边没有栏杆,很容易发生意外。
所以这次意外发生了,孩子们尖叫声和哭声掺杂在一起。
里昂看见那个孩子不断在大海里挣扎着,自己却在犹豫不决,甚至双腿也因此在不住的颤抖。
但是他却在下一秒跳进了大海里。
“嘿!小伙子!现在在涨潮很危险的!”
然而里昂已经听不进去了,虽然他知道现在的海很危险,但是这个孩子在挣扎的时候,他回想起自己童年训练时被淹着时教练冷漠的神情,无助的感觉在脑海里回荡。
他觉得自己要是不拼劲全力一搏,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就会像当年一样后悔。
毕竟当年他就是因为没有正确的向自己的家人表明自己的喜好,而导致到自己喜爱的可爱的东西一件件的被人丢掉。
不对,是被自己丢掉。
亲手丢掉的感觉还在脑海里回荡,曾经能抓在手里的东西就这么轻易的被自己丢弃,就算现在自己能够一点一点的捡回来,却已经没有了能向全世界通告的勇气。
11.
里昂拼劲全力的想要把孩子带回岸上,但是却因为体力的消耗而开始费劲。
里昂用尽了全部的精力去做这一件事,还试图把小男孩往上托了托,想让他能感到更多的安全感。
不过他很快他的意图渐渐被现实打败,体力消耗的太厉害了,就算是专业训练过的,也抵不过这大海的威力。
这么一想,里昂就更加没信心了。
大概他向来都不是一个男子汉,只是一个强撑着自己的表面罢了。
不过,我这样做也算是个男子汉吧。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去救人。
人果然是一个矛盾体。里昂苦笑了一声。只有在这么临死的一瞬间才会意识到自己真正的内心,然而自己却从来都 不承认。
然后他用了最后的力量把那个小男孩再一次的往上托了托。
12.
“小伙子!把手给我!”
这是里昂在完全耗尽体力前听见的最后的一句话,也是最安心的一句话。
13.
里昂又再一次出名了,与以往的不同,这次不是因为奖牌,而是因为救了人。
也因为这样他又被报道上称之为“真正的男子汉”。
报纸上并没有他扮作“小熊先生”的身影,只有他英勇救人的样子。
小熊先生被人抹灭的干干净净,大概是连世界上的人也不会觉得自己是会穿上可爱衣物的人吧……
想到这里,里昂用手臂捂住了眼睛,嘴角虽然是上扬的,却带着苦涩的味道。
14.
“……里昂·阿斯金。”
“对了,他就是叫做里昂·阿斯金!”
“那个是上一年又拿了游泳冠军的澳大利亚游泳运动员是吧?说实话我挺看好他的。”
“不过在报纸上看他的照片,感觉他还真的壮的像只熊一样。”
“……”
“噢,我是说他身材很好!”
“这我当然知道。”女研究员翻了翻白眼。
“不过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癖好。”男研究员从监视器看见了里昂鬼鬼祟祟的捡起了女士香水瓶,叹了一口气:“喜欢可爱东西什么的,完全不符合他的人设。”
“你就别大惊小怪了,这有什么新奇的。”
说完,女研究员还看了一眼里昂,轻笑道:“对吧?小熊先生。”
“小熊先生什么的太肉麻了吧!”男研究员夸张的摸了摸自己的手臂:“被明治先生知道了可就糟糕了哦?”
“有什么关系吗?就这一次。”女研究员很不满:“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实验号那么难讲。”
“的确,私底下讲也是可以的。”男研究员赞同的点点头。
“反正就只有我们知道而已罢了。”
ARTICLE
里昂手里抓着一个破旧的洋娃娃。
他站在废弃的教堂前,教堂里昏暗的灯光从破碎的彩窗中透出,在空气中折射出绮丽的油彩色,让黑夜显得神秘而怪诡。彩窗旁,奇娅拉的视线被里昂高大的身影堵死,她靠着墙跪坐着,止不住恐惧地颤抖着。奇娅拉抱紧手中装潢诡异的圣经,恨不得将自己揉进其中,纵使会因此被推下黑暗的地狱,只要能让她远离眼前的噩梦。
里昂砸在墙壁上的拳头有些发抖,他没有真的对奇娅拉动手,但是这是他上岛以来第一次用武力威慑女性。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奇娅拉,而后者又因此开始了疯狂的尖叫,仿佛自己不只从她手中抢过了一个洋娃娃,还抢走了她虔诚的“信仰”和“希望”。
尖叫声像是刮划在光滑玻璃面上的石子,尖锐而让人绝望。里昂收回拳头,往后退了几步,而奇娅拉也趁此从地上爬起,飞快地逃走,就像是逃离灼热阳光的蝙蝠一样,很快地就消失在黑暗中。
他看着奇娅拉消失的方向,嘴唇哆嗦着,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洋娃娃被他拿起,金色的卷发沾满了白色的碎屑,亦或是蛛网?里昂一时分辨不出。他用手轻轻拍去灰尘和碎屑,取出了深扎在洋娃娃身后的钉子,透着棉絮的裂口像是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洋娃娃穿着深蓝色的长裙,是海面的颜色。而现在裙摆已经被上一个主人划烂,上面的褶皱纹路也已经难以抚平。里昂伸手理了理娃娃的睫毛,玻璃做的眼珠依旧天真乖巧地看着他。
依旧是一个醒不过来的梦。
这是噩梦,尽管终于逃离了现实,他来到了一个虚幻的世界,但是很可惜,这里并不是画着可爱立绘的童话绘本,有的只是被无情割碎的深蓝色的碎布。
但是他还是醒过来了,梦外的梦依旧残酷。他将手伸入卫衣的口袋,洋娃娃还安静地躺在其中。他松了一口气,开始在杂乱的包里翻寻着。
一根针被穿上了线,里昂心里明白被划烂的布料就像永远不会结痂的伤口,但还是继续着手中的动作。他笨拙地将针扎在裙摆上,小心翼翼地穿过第一针。碎布柔软破碎而难以缝合,边缘的深蓝在里昂手心散开,像是他游泳时用手臂划开的水花。
岛上的气氛总是沉重而压抑,即使已经到了白天,也是一副荒凉和没落的模样。虽然里昂尽他最大的努力缝合,洋娃娃身上的长裙依旧伤痕累累,徒增了数个歪歪扭扭的线迹。他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或许需要一块新的布。
这轮实验已经过半,看似有用的材料应该已经被不同的实验体为了不同的目的而独占着,里昂深知想要靠自己的力量找到布料是不实际的,他决定尝试其他的方法。
神秘的发明家女士正用铁锤在一块废铁上奋力敲打着,废铁刺耳的金属声响在巷口回荡。里昂走上前向芭芭拉问好,对方抬起头看了里昂一眼,用手扶了扶掉下鼻梁的镜框。
“下午好女士,请问您这里还有布料吗?”里昂对人恭敬,总是有办法很快地取悦他人。他深知这位狂热的发明家女士时刻怀揣着各式材料,来实现她每一个稍瞬即逝却又精巧无比的创意。
“噢,刚才那位,唔,腰间佩戴着重剑的小姐,她叫什么名字来着...问我要走了一块。”芭芭拉对里昂的印象不坏,这位年轻的游泳运动员曾经夸赞过她的一个作品。
佩戴着重剑的小姐,里昂很快得出了结论,芭芭拉指的应该是菲欧娜,是曾经与里昂同行过一段时间的人。但是这并不代表向菲欧娜寻求帮助是个好的选择,她曾被他用刻薄的言语伤害过。
里昂起身向芭芭拉道谢,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小巷。
然而事情总是会向着滑稽的方向发展,里昂刚走近市政厅破败的大楼,就看见坐在长凳上的珍妮,菲欧娜坐在一旁用绷带帮她包扎受伤的手臂。里昂往后退了一步,想把身体藏在雕像后,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后背似乎撞上了什么,身后传来女性吃惊的微弱叫喊声。
里昂转头,对上的是哈特黑色的帽檐。他低头一看,哈特的表情像只受了惊的小麻雀,似乎还没从被撞上的冲击中缓过来,轻拍着胸口给自己顺气。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身后。”里昂满怀歉意看着眼前这位许久没有见到的女孩,他知道哈特是容易受惊的那一类人。
“没关系,吉他也好好的,我只是......”哈特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情然后继续说道。“我只是有些吓到了。”
“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呢?”哈特歪着头,试图通过发问的方式理解里昂。
“你在躲着菲欧娜吗?”
“还是说,你像伤害我一样,也伤害了她?”
“......”里昂不置可否。
他曾经对眼前这个抱着吉他的女孩说过,“你所做的事情只是虚伪的自我满足,怎么可能会带来真正的和平。”那时候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迟疑,抬起头用焦虑的眼神望着他。吉他拨片掉落在地的声音响起,清亮而又刺耳。
里昂知道自己又重复了同样的错误,他自以为深谙相处之道,事事记挂在心,但当和对方熟识,他又忍不住挑出对方的弱点数落。
“里昂,或许你也该面对现实。”哈特挑动了几下弦,伴着轻快的吉他音色说着。
“那你呢?爱与和平就是现实吗?”
“对于我来说,是的。”哈特的回答很果断,她握紧拨片,让音乐声停止。
里昂从回忆里找不出拥有如此坚定表情的哈特,他曾视哈特的逃跑为“软弱”,他曾视每一个被他刺中弱点而逃跑的人为“弱小的人”。
那里昂呢?他所要面对的现实又是什么?
他不可能像某个不谙世事的黑客一样整天做着不可能实现的梦,也不可能像某个握着电锯的少女舔着刀尖滴下的鲜血享受杀戮的快感。他不神秘,无法隐藏自己;他也不享受注目,无法将自己的一切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下。他把自己的情绪藏在卫衣之下,尝试把与外界的沟通挡在耳机之外。
他是善解人意的,但也会下意识地刺痛他人。或许是因为自己怪异的癖好,他迫切想要证明他并不是这里唯一“异常”的人。
哈特已经跑远,她站在雕像对面的破旧巴士站向里昂挥了挥手告别,旁边站着一个带着棒球帽的男人,里昂隐约记得他是棒球联盟曾经的大明星。
里昂目送他们离开,突然想起自己忘记询问哈特是否已经原谅了自己的冒失。他低头看着地面,捡起了哈特乱扔在地的糖纸,然后扔进垃圾桶中。手中洋娃娃被划烂的蓝色长裙依旧是伤痕累累,已经永远都无法复原了。这是他被迫 成为强者的心,也是被他刺痛过的的心。
他探头看了一眼菲欧娜的方向,把身上的食物留在雕像的一侧,悄然离开。
里昂站在隧道口看着堆砌着的废旧木料和成堆生锈的铁丝,奇娅拉跪在一旁恐惧地望向他。他没有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蹲下身子将洋娃娃摆在奇娅拉身前。
“对不起。”他的声音很轻,但是尽量确保奇娅拉能听见。
这不是属于他的洋娃娃,他将之物归原主。
但是这是属于他的碎布,还有很多伤痕需要他去弥补和修复。
AUTHOR:可樂之神
这本来只是一个玩笑。
里昂•阿斯金是这么认为的。一切只是因为芭芭拉•埃伦魏因说时间机器是可以完成的。这本来只是一个在非实验时间内年轻黑客和女机械师争执途中的一个玩笑。
甚至这句话和他们的谈天内容没有任何关系,他们讨论的是人工智能——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很难界定。并不是说,像科幻小说中,你期待的东西总有一天会被创造,来到这个世界,再被社会淘汰。而是说现在,里昂坐在自己的床上的时候,他听见洗手间内的流水声。
里昂抱着他的独角兽,为自己一瞬间的想法感到悔恨,这里并没有克莱尔•阿布希尔,不是吗?
流水声已经停止了,室内静悄悄的。刚才的响动仿佛只是错觉。里昂恋恋不舍地从床上起来,想去检查一下水管。卢米亚的设施很完备,但凡事总会有意外。他把脚塞进拖鞋里,床底下突然响起“呯咚——”的一声。 他下意识地想抓住刚刚放下的独角兽,用另一只手去掀盖住一切的床单。
什么都没有。
里昂曾在下面堆过一些箱子,一些玩偶或者小饰品的包装盒。这些盒子现在被拆开叠在另一头,靠近里昂的这头空荡荡的。
他盯着积灰的地面看了一会儿,疑惑地站起来。
或许是楼下的声音?
里昂再次把独角兽塞进怀里,床面上多出来一处凹陷。
“妈妈,我不能拥有它吗?”
里昂愣住了,床头的水晶球摆件里坐着一个小人。不,他其实坐在里昂的床上,水晶球是一面弯曲的镜子。里昂目 不转睛地看着,小人旁边走过来另一个人,从他的怀里拿走了什么东西。
“当然不可以,这是你姐姐*的东西, 里昂。”
是我。里昂想。这绝对是梦。
这是时间的旋涡……里昂挥动着他的手,就像他每次比赛时的那样,他要远离中心,他要远离自己。
他打开门,中国黑客从门口路过。“嘿,里昂,你穿成这样想干嘛?”JP的语气里带着揶揄,没有人会穿着短裤在深夜出门的,这太傻了。里昂并没有等他说完,迅速掩上门。他听见对方在外面喊了一声,“没事出来打麻将呗!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没……睡迷糊开错门了。”他含含糊糊的,并不知道怎么解释。JP倒是听到了, “哦——”了一声,语毕他又有点担心,“还好我看到你了,不然你脱裤子了怎么办。”
里昂一时语塞,还好这时候利戴琳探出房门叫了一声,中国话,里昂没听清,JP快速应了一声跑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一句,“下次出门看清楚啊!”
里昂站在门口,听着JP远去的脚步声。他锁上门,走向自己的床。觉得自己是真的没睡醒。他躺在床上,盯着水晶球的曲面。
水晶球里躺着他,过去的他。
里昂闭上了眼。
实验总是如期进行。JP走过来,老远就看见了里昂,他本来是在和那个韩国的女生说什么,笑嘻嘻的,看见里昂,他挥了挥手,“昨天都怪你,我去了没座儿选,坐的地方不好,输得精光。” 他叹了一口气,又扭头和西尔维娅说他没睡好。还怂恿她晚上一起来。
李慧珍走在JP旁边,盯着他。里昂感受到了到了她的视线,停下听JP没营养的对话,转而看向她。
李慧珍的脸跟他比起来稍微有点幼稚,里昂想要说什么,却看见她紫色眼睛里的自己。
“你得学会接受它。”他听见她说。
那小孩也是紫色的,晶状体像面哈哈镜,弯曲地把他折叠起来。里昂没有动,开始的警报声响起。
巫女对他笑了一下。从他面前走掉了。
里昂跑过去要追上她,可她在人群散开后像跳进海里的鱼般消失不见了。里昂跑到了井附近。他从地上捡起破旧的指虎带上,决定还是先去海边。
风吹着海边废旧的木料,刺痛地扑到里昂脸上,海浪一遍一遍地拍打着栈桥的的石壁,伦诺克斯坐在灯塔下。
里昂跳进水里。
他不断地下潜,看见垂在海面下极细的鱼线。他想从这个方向上去,水面上传来了枪响。
不同颜色的液体渗入海水中,马上消失不见了。
“我还是希望能和你保持距离。”伦诺克斯的肩头流着血,埃索站在栈桥的另一头。水层的折射仿佛要把他们从中折断。
里昂拨开了这层玻璃,浮出水面。他的头发搭在脸上,短暂地形成水帘。里昂没有攀上岸去,他有些失神地盯着水面。水面上浮现的是他自己的脸。
海平面一望无际,直到天的尽头。
埃索和伦诺克斯并没有注意到他。水面依旧晃动着,里昂却看的很清楚。
那是一张稚气的脸,他有着蓝色的眼睛和懦弱的神情。是的,里昂称它为“懦弱”,每一次他路过饰品店或者玩具橱窗,那时候的他会做出这种表情。
明明是镜面的反射,水中的倒影却并没有注视着自己。他垂着眼睛,里昂也垂下头。
“见鬼。”
他从倒影的方位再度潜进海里,彻底地把自己撞碎。
他在水下呆了一会儿,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水在他吐出泡泡的同时灌入他的嘴,他站起剧烈地咳嗽起来。
珍妮·辛克莱用枪对准了他。
伦诺克斯和埃索已经不见了。
“呀,是里昂啊。”看清了水里的人,珍妮把枪放了下来,她并不想跳进水里,于是远远地朝他招手。
里昂趟着水走过去,与她保持了一段距离。
珍妮对于他不湿漉漉地靠过去很满意,她对他挤挤眼。“我们的游泳冠军也会溺水吗?”
里昂没有回答她,他看向珍妮,珍妮没有看他。她正望着他走过来的海面。
“他们注视着我。”她小声说。
随即她笑了笑,“我刚刚听到这边有枪响,没想到是你。”她捂住心口,夸张地做了一个松口气的表情。
“抱歉。”他礼貌地说道。
珍妮又笑起来。“里昂。”
她再度看向海面。
“你知道吗,我们生下来就会被不同人的注视着。”她露出了向往又怀念的表情,“爱你的人,讨厌你的人,不认识的人。很多很多。”
她一步一步走近海面。“我多么希望他们可以认同我。”
“……”
不会的,里昂想。但他这次什么都没有说。
珍妮的鞋尖没进了水里。“曾经有人和我说,地球在注视着我。”她转身对着他,开起了玩笑,“你不觉得它很像眼睛吗,海面就是它的晶状体。”
她终于认真地看向他。歪着头认真地等着答案。
里昂的嘴唇被黏在一起,他艰难点点头。珍妮眼睛里的“他”也点点头。这时候他们的动作是一样的了。
明明是夏天,他仿佛置身在冰窖里。
里昂·阿斯金讨厌被注视。但“里昂·阿斯金”不得不被注视。
他的生活,他的人际交往,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成功与失败都在闪光灯下。不过,里昂把他的爱好藏的很好。他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了这一点。
他总是在被注视着。
像珍妮·辛克莱所说的那样。
可他们从未认同过他。
“妈妈,那个娃娃很可爱。”
“里昂,这是女孩子才会喜欢的东西。”
可是……
“里昂,你不应该这么做。”
里昂站在教堂外面,奇娅拉在黑暗的角落里缝着一个洋娃娃。珍妮趴在窗口,“她为什么要躲在那里?”
“就像受了惊的猫。”
“我会是惊扰她的乌鸦吗?”她的鞋底踩在硬质的地板上,发出尖锐的声响。奇娅拉猛地回头,惊恐地看向他们。
珍妮攀上窗台,跃了进去,她的每个动作都力争完美。奇娅拉抓起身旁的赫帕尔向珍妮冲过来。
里昂看见洋娃娃跌落在地。
呯呯呯三声枪响。奇娅拉倒在了它身旁。里昂移动了视线。珍妮走了过去。她出手很快,赫帕尔掉在离她很远的地方。她看见血从奇娅拉的胸口流出,修女还睁着眼,永远是第一次见面时惴惴不安的表情。
珍妮俯下身去。
“珍妮?”里昂在叫她。
她用手盖住修女的眼睛,领口的毛皮被染成了红色。
里昂从门口走进去,想要捡起掉下来的娃娃。
“我怕……”珍妮低声说道,她的手一直按动着扳机,直到奇娅拉倒下,“我必须这么做。”
她转身走向门口,里昂趁机抓住了洋娃娃。珍妮靠在门框上,“他们很快就会来吧。”她叹了口气。里昂走到她旁 边。教堂的位置很好,从门口望去是广阔的海面,被树木阻挡了一部分,海风没有码头或灯塔那么强,时不时有鸟类盘旋分过,石阶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白色痕迹。
“我们走吧。”珍妮皱着眉,小心地躲开那些污垢。里昂把洋娃娃紧紧地攥在手里,他并不想被珍妮发现。
直到他和珍妮走散了。
是这样的,他和珍妮在医院内翻可以用的药品,恰好碰见坐在杂物堆里的JP,看见他们JP大叫了一声,硬是没有关电脑并把它护在身后。里昂先反应过来,要去阻止JP,珍妮的枪响了一声,里昂听见重物落地的声音,金发的俄罗斯人堵住了他们来时的门。
“嗨!”亚历克斯扶了一下他的墨镜。他的武器插在珍妮的胸前,里昂后退一步拎起JP,朝亚历克斯丢去。JP蹬了他一脚,还是没有抓住自己的电脑,眼见着它被里昂砸碎了。他尖叫了一声,骂了一句里昂听不懂的话。
亚历克斯笑了一声。里昂丢的力道不大,JP坐在靠近里昂的地板上,龇牙咧嘴的,看见里昂扭头看他,赶紧就往门口跑。
“笑什么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撤啊!”他拉了一把亚历克斯,“我可不觉得你赤手空拳能打得过那个大佬。”他从包里掏出一把小手枪,“借你啊!”
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亚历克斯接过了枪,马上又朝里昂丢了过去。里昂想要躲开,亚历克斯从风衣里掏出了一尊女神像,朝他划过来。 里昂用一只手臂接住,随即听见骨头裂开清脆的声音。他苦笑了一下,另一只手抓住了亚历克斯的手臂。自由女神像这次抵上了他的肚子,他朝前倾,忍痛打向对方的脸。
亚历克斯的墨镜断裂,落到了地上。
他咦了一声。
“你的同伴不见了。”
地上只剩一滩血迹。亚历克斯也在他检查地面的时候消失掉了。里昂叹了口气。珍妮·辛克莱的每一次死亡都是最好的表演。
他捡起地上的材料,向外走去。
接下来去哪儿?
码头传来了枪响。
伯尼斯·博尔顿站在码头,他的身旁散落着一些羽毛。远远地看去,海浪里好像卷动着一具尸体。
里昂踩到不知道谁扔下的塑料瓶,伯尼斯瞄准了他。
狮子总是沉默寡言,远离人群。他观察力敏锐,枪法准确。不过他有个坏习惯,击中猎物的时候他总是先瞄准他们的腿。
“我真是搞不懂,他还不如给我个痛快!我的鞋都脏了。”里昂想到刚刚路上和珍妮碰见对方的情形。他快速把手按到腿上,子弹隔着流星手套震得他的手生疼。他跃进水中,浪花遮住了他。伯尼斯警惕地盯着四周。
一个大浪打来,伯尼斯警惕地看向它,里昂从水边跳起,把他按倒在地。他用膝盖抵住对方的腹部,重重地举拳下去。
伯尼斯的枪偏掉,子弹射进里昂的肩。里昂的手没有停下,蓝色拳套红的发黑,溅起来的血珠顺着皮革向下滚动。
他终于从尸体上站起,松了口气。他掏出在医院捡的的绷带,仔细擦干净手套上的血。然后把手伸进兜里,他太紧张了。他不知道水里漂的人是谁,他现在需要克制自己。
“里昂!”珍妮突然从旁边的建筑里跑出来,她讶异与把洋娃娃放在脸颊边的同伴,靠近他的时候一个踉跄。
里昂扼住了她的喉咙。
珍妮由于缺氧,张着嘴,瞪着眼睛看他。
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里昂的手在发抖。这是他下意识做出的反应。他太紧张了。洋娃娃的被打断,他的心跳得厉害。他把手指又朝内拢了拢。
“里……昂……”
珍妮痛苦地挣扎着。体格上的差异导致她的努力变成了徒劳。
茶色的眼睛里还有一个人。幼年的里昂身边伸出各种各样的手,他们从四面八方拉住了他,把他扯往不同的方向。
里昂闭上眼。
只要按下去,一切都结束了。没有人会知道,没有人看到,没有人的眼球上会映有这样的自己。
一条钓鱼线攀上了他的手臂。伦诺克斯怒视着他。
紧接着是另一声枪响,游击队员从岩石背后举出枪。里昂跌入海中,珍妮跪在地上,伦诺克斯伸手想拉他一把,可 他坠落的速度太快了。钓鱼线也随之松开。
另一个里昂从水面向外掉落,天是反的,他们重叠在一起。
“扑通。”
镜面上激起了巨大的水花。
水漫过他,钻进了他的喉咙与鼻孔中。他的嗓子火辣辣的。
然而四周都是黑的,他没有失去意识。
他看见他的手变小了,流星手套松垮垮地挂在手上。洋娃娃从他的口袋里飞出,朝着水面飘去。他看不见海外面的人。
模糊中,他在一个橱窗门口驻足,一只手搂住他。
“这个很可爱,和你很搭。”他说。
瓷娃娃一般的女友露出了愉快的神色。她拉着里昂走遍了各种各样粉色、彩虹色的角落。这是里昂最喜欢的一个女友。她极为喜欢这些可爱的东西,他也能借此在公众眼球下出入这种场所。
她说让他等一下,她有一件饰品的尺寸不太对,然后急匆匆地往回走。里昂坐在路面,橱窗里摆着精致的儿童玩具,夸张的蝴蝶结和糖果标语占据了半个橱窗,他凑数前去看,却发现镜子里还是小小的自己。
他惊讶地发出声音。路人齐齐扭头望向他,里昂的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他看见她眼睛的自己。
所有人都像镜子,所有人都是镜子。里昂走上了一条无穷无尽的道路,四四方方的玻璃树在两侧。每面镜子里都站着一个小小的自己,他们渴望地望着他。镜面拦住了他们,里昂拼命地向前跑。他的手和脚随着他的脚步再不断地缩小,他的衣服再次松垮垮的,最后他停下来。
他已经完全变成了那时候的模样。镜子从地上伸出腿,像误闯了野兽的城堡一样,它们向他拢来,把他困在里面。
“我想要出去。”
里昂想。
“我想要出去。”
里昂·阿斯金从他的床上醒来。他的怀里抱着他的独角兽。他感到浑身酸痛,还是扶着床面站起,走进洗手间。洗手间的半身镜在灯光下明亮地照映着自己,他没有换睡衣,紫色的衣服上有着明显的水渍和干涸的血渍。他做了一个表情,镜子里的他也做了同样的表情。
好像做了一场梦。他看了看自己成人体型的手掌,出拳打碎了镜面。血顺着玻璃的裂缝流进洗手池里。他走出门,想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奇娅拉刚好路过,被他开门吓了老大一跳,她的手臂间夹着她那本白色的书,上面搭着两个刚做的娃娃。看见里昂走过去,她紧张地曲了曲手指,“早…早上好。”
里昂笑了笑,指指她的手臂。“那个娃娃很可爱,能送给我吗?”
Dr.O刚从马格努斯的房间里出来,看见里昂后惊异地朝他招手。
“你终于醒了。你掉进海里后捞你就花了好大的功夫。恢复意识后你也一直昏迷不醒……”
他在旁边叽叽咕咕地嘟囔着,里昂低头看着奇娅拉的眼睛。她有些惊慌,还是点了点头。里昂轻轻地拿起一个娃娃。
“谢谢。”
注:*研究日志(英文版)用的sister,就擅自假设是姐姐了。
AUTHOR:阿領
鏡面
小熊先生
AUTHOR:雪生
人们真正了解里昂吗?
里昂·阿斯金,他就像是片神秘莫测的汪洋大海,不可推测。
如果用海洋以比喻里昂,那么由海平面作为分界线:海平面之上,是人们所熟知的里昂;海平面之下,则是里昂不为人知的一部分了。
-海平面之上-
谈起对里昂·阿斯金的了解,人们仅仅知他是位十分优秀的运动员,然后也就止步于此了。
里昂来自澳大利亚,泳坛一颗耀眼、冉冉升起的明星。赛场上,每随哨声一响,他便纵身跃入泳池,水中,他就是主宰。白色浪花因他而向四周飞溅,激起点点波涛,双臂伸展,有条不紊地左右配合着,将一名名试图与他对抗的选手赶超至他的身后。最终,他总夺下金牌。有人评价道:比赛中的里昂就如同水下的鱼雷,迅速而又精准,锁定目标后便会出其不意地捕捉对方,正中要害。
的确是这样,里昂的表现足以使每一名收看比赛的观众牢牢记住这个年轻的男孩。而“人体鱼雷”这个称呼,也非他莫属了。
另一边,队友们也给他取了个不错的称号:指挥官。他们认为里昂可靠、聪明。 那是因为里昂深深了解每位队友自身的能力,所以他清楚他们要在比赛当中该担任什么样的角色,并且帮助队员最大化的激发潜能。这或许是他们的队伍能在任何团体赛中从不失手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他敏锐,迅捷,稳重。人们惊叹着海面之上的风景,却想迫不及待地划开水面,探索那奇妙的海底世界。
-海平面之下-
里昂热爱可爱的一切事物,是鲜为人知的。
从小里昂便被父亲要求具备男子气概,但在无形之中,里昂的压力也随之在不断地日益增大,他开始承受不住如洪水猛兽一般袭来的压力了,太过强烈。
当与压力一并带来的痛苦附于里昂时,可爱的东西便会成为他最好的缓解药剂。在他人面前展示出男子气概的同时,里昂也逐渐学会如何来不动声色地表达他的欲望。他将这一嗜好独自构造起来,创立只有自己一人知道的小小星球。
而娃娃、糖果、精致的香水瓶等等这些可爱的事物理所应当成为了里昂海洋中的珍贵宝藏,一切装载于专属他的蔚蓝色星球,而其散发出的湛蓝光辉便在宇宙群星之中隐隐闪耀。里昂呢,则就是这星球上的小王子呀,他终于能够在自己的世界里遨游,享受可爱的一切,带着可爱的东西,抛开那所谓大人们期望的男子气概烦恼和拘束,在这星球上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压力,更没有痛苦。
人们游遍奇妙的海底世界,渐渐把头探出了水面,大口呼吸着海平面之上的空气,他们暗自赞叹那海平面之下世界的美妙与壮观。